



沒有鐵路覆蓋,半山居民主要依賴私家車代步,而在九龍東的秀茂坪,小巴和巴士總是在路上頻繁穿梭。如果以觀塘站為起點步行,穿過月華街一直向上,由翠屏、曉麗苑、秀茂坪南邨,再到寶達、安達,約半小時的路程,是名副其實的城市遠足。當中連接著這些小社區的,是一條又一條的天橋和自動扶手電梯。現時秀茂坪區內至少有十條天橋,天橋之城聽上去帶點超現實,但推著「買餸戰車」出入的主婦、三五成群外出午膳的學生、分享信仰的傳教者,甚至是間中晾曬在兩旁欄杆的衣衫被鋪,都令這些半空中的建築,詭異地比山下觀塘市中心的「豪宅」更貼地。
曾幾何時,山泥傾瀉在香港雨季是常有之事,1972年的六一八雨災和1976年的山泥傾瀉曾在秀茂坪造成嚴重的傷亡;今日斜坡危機不再,記憶逐漸淡出,山上天橋成為居民出入的必經之路,紀念意外的秀茂坪紀念公園周圍是學校和高樓。全港第三長的戶外扶手電梯——連接梁式芝書院旁邊至翠屏曉明街——正正就是昔日意外現場。據街坊憶述,八十年代這裡甚至沒有樓梯連接,當年仍是學生的他,每天唯有穿著皮鞋,「攀山涉水」往返秀茂坪33座的住所和下面曉明街的學校。


為數達44座、於六七十年代興建的秀茂坪徙置區,曾經是11萬人的容身之所。半個世紀後,徙置大廈已被更高更新的公屋和居屋取代,只剩下全港最後一幢建成的雙塔式公屋秀明樓,還有「樹王」合歡樹和交通安全城。不同時期落成的樓宇一直往更高的地勢發展,構成區內截然不同的氛圍:平日放學時間,安達和寶達在遊樂場蹦跳的孩童,和下面秀茂坪商場外擺地攤的老婆婆、秀明樓公園平台上播著懷舊金曲的伯伯形成對比。
秀茂坪另一個特色是滿天神佛:地藏王古廟、大聖廟、城隍廟、觀音廟及海國天后娘娘廟……不同的廟宇主要由上世紀來自國內的移民興建,坐落在秀茂坪山上各處。縱使離鄉千里也有一直所信奉的神佛守護,心安是歸處,這些廟也為來自五湖四海的街坊提供聚腳點,凝聚成一個個社區互助網絡。直到疫情前,地藏王古廟一年仍會舉辦七個神誕,除有巡遊、神功戲等活動,信眾也會訂製竹製花牌把附近公園包圍。
山地有限。但在秀茂坪,當你已穿過不知多少條的天橋,以為山頂近在咫尺,卻發現香港人對安居樂業的需求力量足以開山劈石,原先附近的大聖廟、城隍廟、觀音廟一眾神明都得紛紛讓路,另覓新地重置;曾是石礦場的安達臣道,眼前如今是一望無際的地盤,但不久將來也會變成居屋及私樓.....



